有些事情,從開始就結束了。
在幫她扣到最后一??圩拥臅r候,我的手頓住了,那扣子仿佛突然有了千斤重。我知道,這??圩涌凵虾?,她將不再屬于我。
她一直低著頭,良久,良久,一顆淚珠,滴落在我握著扣子的手背上。她終于還是沒忍住,哭了。她滴滴答答的抽噎聲,擊潰了的故作灑脫,一股憐惜油然而生,我一把將她重新摟進了懷里。她不再壓抑自己,眼淚像決堤的洪水,很快浸濕了我的胸膛。
她也知道,這是我們最后一次擁抱,這一別,將永不再見,這是我們倆的約定。我們來自不同的世界,我們都沒有再愛的資格,相愛只是奢侈,分別才是永恒。我們約定:結束生命的插曲,各自回到自己的軌道,演回自己的角色,將這段遲來的愛永久雪藏。
她叫依兒,是半年前我開通頭條號后,第一個私信我的讀者。那一天我驚奇的發現右下角出現了一個紅點,點開一看,是一個私信,顯示:"嗨,我是**,開始聊天吧"——我至今也不知道這種私信是系統自動推送的還是讀者主動@的,總之我竟然回信息給她了。我說"您好",沒想過不多久,她竟然回信息了,說:"你好呀,你的文章寫得很好。"這時我才知道,原來后臺竟然和微信一樣,可以聊天的。更沒想到,這一聊,竟然給兩人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。人生有時候就是這么奇怪,一切似乎都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安排著。
后來我們加了微信,不再在私信里聊了。她是那種不特別驚艷但越品越有味的女子,好女人就像一本好書,看了第一頁就忍不住想看第二頁,讓人總忍不住一睹為快但又不舍得一下子讀完。她也是頭條的作家,寫過很多文章,還寫了二百多萬字的小說。她的文筆很細膩潤滑,讀她的文章讓人如沐春風。我終于發現,世間除了張愛玲、嚴歌苓,還有別的人能把文字寫得那么優美?,F實中的她有些孤獨,她說她身邊的人,包括她的同事和家人,沒有一個知道她在網上寫作,她從來不跟他們談及寫作的事,依兒只是她的筆名,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名是誰。她說她的讀者粉絲有七萬多個,但我是唯一一個讀懂她內心的人。
慢慢地,我們從起初聊寫作技巧,聊到了心靈、生活、工作、家庭、兒女、感情……幾乎是無話不談,她說她過去三十幾年跟所有人聊的話加起來都沒有和我聊的多。那段時間,我們的世界只有對方,我們沉浸在自定義的幸福里,我們享受這種深陷。她知道我有家庭,她也告訴我她有個五歲的可愛的女兒,但這都不影響我們深愛對方。我們在克制中熱戀,我們在理智中任性。她說她很喜歡一首歌,劉明湘唱的《漂洋過海來看你》。
人的本性對感情的渴求是貪婪的,后來我們不再滿足于網上聊天,二年時間里,我們見了十一次面,盡管相隔千里,我們由衷的感激高鐵帶來的便利,科技改變了時空的概念。她舍不得讓我辛苦,大多數是她來看我,我們每次見面只有幾天,最長的一次也只有四天,最短的一次下午六點到,第二天八點鐘就離開。短暫讓愛情變得更美,見面的時候我們連上飯館吃飯都不舍得,我們覺得那樣很浪費時間,只想抓住一分一秒兩個人在一起依偎。短暫讓愛情變得更美。我們很默契,從來不問對方不該問的問題,也從來不說讓對方有壓力的話。我們內心都很清楚,屬于我們的愛情是不多的,只有盡量珍惜。
時間過得很快,我們“在一起”已經快二年了。有一天我發現,她已經一個星期沒給我發微信了。我沒有問她為什么,我也知道她沒事,因為她的頭條號天天都有更新。我們很默契地聊天,我們也很默契地不聊天。在第十八天凌晨一點鐘的時候,我收到了她的信息。
她說,在嗎?我說,在。
她說,你聽過《生命的插曲》嗎?我說,聽過,張學友唱的。
她說,你知道什么叫插曲嗎?我說,知道,插曲總是會結束的。
她說,既然要結束的,那就讓它結束吧……我說,嗯。
我說,下個星期六,上次那個酒店,我去找你,我買早上的高鐵。她說,嗯,最后一次。
我說,最后一次……
在第一次見面的那個熟悉的酒店,我們見了最后一次,默默無言。那個晚上,我們沒有離開過彼此的身體,我們只想永遠不要天亮,就這樣地久天長。但人生總是無奈的,天還是亮了,分別還是來了。我慢慢地把她的臉從我懷里挪開,幫她擦干了臉上的淚水,幫她把最后一??圩涌酆?,又一次摸了摸她梨花帶雨般的臉蛋,說:“走吧,再晚,我的票要改簽了?!?/p>
~以上是小說,全劇終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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